The Eagles in Masyaf

刺客信条系列衍生同人本公式站
【马斯亚夫的鹰崽子们叽叽喳喳念叨着“好事全浮云,坏事都能干”】

【AC1/AM】酋长与猎鹰(十三)

实际上阿泰尔没有跑出多远的距离。逃离亲王和圣殿骑士团团长所在的秘密房间后,他顺手揍翻了一名毫无防备的卫兵,踩着大立柱上凸出的油灯座、跳上底楣,然后像夜宿的鸽子一样蹲伏在辅拱的铁制横杆上。鸟儿们对强行插入中间的不速之客十分不满,不断地惊起、飞走、发出咕咕的大声抗议。

“嘘。”

男人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对着脚边的鸽子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在距离他衣摆正下方十五肘的位置,穿着阿尤布家族特有颜色装饰的亲卫队士兵像被外力碰撞的玻璃蛋子,在卫队长的呵斥下,应声四散开。

刺客导师摒息凝神等待了约莫四分之一蜡烛燃烧的时间,除了来回奔跑搜查的士兵们,似乎自己没有引发更大的动静,也没有触动全城警报,这让他感到诧异又幸运。刺客不是几个零散士兵能够应付的对手,更何况阿泰尔是个中高手,可如果是全城都警戒起来那就另当别论,一个人无法对抗群体。也许阿迪勒是担心惊动苏丹,也许有其他担忧束缚了他的手脚,总之,对于阿泰尔而言此时此刻正是绝佳的脱身机会。

当在藏身点附近搜寻的亲卫队渐渐远离,阿泰尔立即展开了行动。他先把自己移动到屋檐横楣的边缘,像蝙蝠一样倒挂,利用身体的摆动精准地抓住最近的柱头凸出点——多亏了那些舒展延伸的毛茛叶石雕——接下来他把自己变成壁虎,牢牢地贴住屋顶表面,顺从石料的走向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头朝下的姿势扭转、再攀至屋顶边缘。一通火焰从狭窄的屋顶通道飘过,他立刻蛰伏,手脚、膝盖完美地压住织物随风的起伏,而先前攀爬时的激烈心跳则被收纳于白色的胸膛之下,微明的晨曦中男人仿若古早之时,神庙顶端的神像。

屋顶上来回走动的哨兵和弓箭手丝毫没有变少的迹象,看上去他们很清楚刺客热衷于从高处行动,亦或者是为了方便控制制高点。阿泰尔观察了一小会之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如潜入时那样轻松地从墙头翻越,于是他不得不改为采取折中方案。

男人遛回了清真寺的中庭。他巧妙地隐藏在刚刚被亲卫队搜查过的谷物仓库里,大大小小的陶罐和杂物较为容易干扰视线,给了男人可趁之机。不久之后,他锁定了一名落单的士兵,后者被无人看守的一小堆银制器皿所吸引,在原地磨磨蹭蹭,显然别有所图。待其他人走远,连门前也没有旁人身影的时候,那名士兵蹑手蹑脚地跪在财宝跟前挑挑拣拣,而阿泰尔则如同出击的猛兽般自阴影中跃出,以肘击和箍紧压迫的方式,让毫无防备的士兵连呻吟也没能发出便失去了意识。接着,他剥掉对方的棉垫甲、护胸、头盔以及武器皮带等等,再把那个可怜人施以简单的捆绑,塞进墙壁和陶缸的缝隙中间。片刻之后,刺客便已经把标志性的白袍和面容巧妙地掩藏在亲卫队低阶士兵的外观之下,大摇大摆地从储藏室走了出去。

黎凡特的刺客们在受训时有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潜入训练,乔装打扮也算不上新鲜尝试,阿泰尔镇定自若地穿行于嘈杂的士兵、仆人和奴隶之间,他甚至能收敛起黎巴嫩山区的口音,转而以更接近大马士革的方言跟他人搭话或者抱怨,跟随在苏丹亲卫队的身后充数,从一支巡逻队换到另外一支,不留痕迹地朝清真寺的西面大门方位移动。一切进行得太顺利,让男人回想起出发前开玩笑说苏丹也许会允许自己从正门走出去,不由地有些飘飘然。

刺客导师的一点点小自负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阿夫代·萨拉丁王子没有带人马从西大门杀气重重地冲进来。

阿夫代的亲卫队明显有别于苏丹和阿迪勒的人,他们更多的是来自北方骑马民族,从浅色的肤色到高大的体格,从棉甲外袍的颜色到武器的装饰,都跟来自巴比伦*的马穆鲁克有迥然不同。他们跟随在王子身后,自发地散开成扇形阵型,如同一道鲜艳的颜色线条,划出叙利亚王国跟密昔尔统治的南北差异。

阿泰尔跟阿夫代正正地打了个照面,突变惊得攥紧了拳头,脖子下也冒出一圈了冷汗。在阿尔苏夫战场,他也跟这位陪伴在苏丹左右的年轻王子打过照面,即使对方很有可能根本不记得刺客的样貌,阿泰尔依然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有人飞马来报,说深夜里圣寺中出现了刺客。”

阿夫代这句话是对着庭院中所有人质问,手中缠了三周的马鞭绷得紧紧,仿佛随时会抽在什么人身上。他的模样完全是年轻版的萨拉丁,身材岁他的父亲算不上高大,所以下意识会扬起下巴提高嗓门;但是急于用自己的奴隶亲卫队炫耀权威的刻意布置,则透出他的急躁与狂妄。

距离阿夫代最近的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没有主动作答,他已经猜到王子还未下的命令将会对自己大大不利,却无力阻拦。其他兵勇则无人能体会阿泰尔的那种心虚无力,有人主动上前鞠躬,肯定了大马士革年轻城主听到的情报。于是阿夫代毫不迟疑地下令:“敲响警钟,全城通缉刺客!”

外面乱哄哄的场面让阿迪勒亲王不得不走出房间,站在自己侄子的对面的广场。以阿迪勒亲王为中心,从密昔尔和努比亚征召的马穆鲁克精英们也围出了相反的半弧,他们乌木色的皮肤和血红色的棉垫甲,如同对阿夫代王子的无声示威。

黎明时分的低温如同沉淀在河床底的淤泥,将大马士革清真寺的庭院和廊柱的空隙厚厚地铺满。人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对面阵营的敌意,寒冷则将这种感觉放大,磨砺,变得无比尖锐。遗嘱的落笔,权力的分水岭,早已让曾经团结在萨拉丁氅下的诸人对未来的走向不言而喻,泾渭分明。没有办法脱身的阿泰尔置身于两拨人中间,不得不直面两股势力碰撞造就出的巨大冲击感,先前三方交谈中涉及的种种细节,犹如夹杂在腾涌水势众的沙石和腐草,击打着男人的神经,纠缠住他的四肢。更为糟糕的是,他意识到阿迪勒亲王的目光有短暂地停留在自己身上。难道已经被识破了吗?男人把手掌轻贴上侧腰上的武器,随时准备动手。

没有叔侄之间上前亲密拥抱的打算,为首的两名阿尤布家族的男人隔着三分之一中庭的距离互相致额首礼,再交换了几句空虚的致敬语。

年轻的阿夫代先发制人,“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大马士革,在返回福斯塔特的路上了。”

“飞鸽传来了远方的消息,说灯之城堡**一切安好,南北通道平静,所有事务井井有条,不需要我过多操心。为病重的苏丹祈祷,维持阿尤布家族的团结,是更为紧要的事情。”

阿迪勒说得相当诚恳,不过气盛的阿夫代继续穷追猛打。“听说有刺客潜入了清真寺!他们一定是打算对父亲展开行刺和复仇。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发生的危险,你为什么没有发出警告!”

“因为我已经抓到了行刺之人,没有必要惊动苏丹。”

阿泰尔的呼吸一滞,他的四指已经牢牢握住了剑柄,但是他发现亲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全心全意注视着阿夫代,阿迪勒的语调太过轻松,仿佛是故意说给在场的什么人知道这只是谎言。接着中年人侧身让出一条路,对侄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天快亮了,让手下们打扫好庭院迎接今天的晨祷,我们可以进去谈谈,我亲爱的侄子。”

即使冲进来时气势十足,年轻的王子终归不可能清楚黑夜的时间里发生过怎样的阴谋和交锋,加上苏丹的确没有遭到实际的伤害,他便放弃了先前的强硬态度,按照阿迪勒的意思遣散众人,先去萨拉丁的病房问候。

另外一方面,以为躲过了眼下危机的刺客导师抓住机会,准备再次混入人群中,却被阿迪勒厉声叫住。

“喂,那边的士兵,等一下。”

周围所有人都忠诚地响应了阿尤布家亲王的召唤,阿泰尔无法视而不见,只能硬着头皮行礼。亲王若无其事地走进亲卫队中间,随便指名了几个人,最后在黎凡特刺客导师的肩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把,下令道:“刺客的余党可能还潜藏在寺内,加强戒备。我跟阿夫代王子有要事商量,你们几个过来,看守住南侧厅门,除非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或者靠近那里,你们也不允许擅自轮换。”



鸟儿的感官总是比人类来得敏锐,它们大约不是纯粹依赖眼睛感应明暗交替,更多的是靠着超然的直觉,所以即便是把窝巢修筑在人类的城市中,被屋檐、阳台、拱顶、长廊、尖塔这些人为造物包围,鸟儿跟神明造物之间的联系从未中断,明明没有可见的阳光,它们能知道天亮,明明有石墙阻隔,它们依然能发现风的方向。

马利克·阿塞夫在背向大街的暗巷里等某个人。巷子很短且狭窄,没有照明,也看不见天空,仄闭的环境让耶路撒冷宣教长联想起大马士革城市底下的秘道,胸闷之感油然而生。屋檐下却不期然地冒出数个有着白眼线的小脑袋,审视着不速之客,时不时轻声交谈;而闯入这片空间的男人也遁声望去,犹如一名过于拘谨的客人,沉浸于尚未完全从睡梦中脱离的细小自我思绪中。

刺客兄弟会里流传过一种说法,在数以百万计的人群中会出现一个特殊的人,生来便拥有与鸟类相似的感知天赋,在这其中能够察觉到、并且把能力发挥出来的人则更为稀少。他们可以读出他人行动的轨迹,可以预言危险的逼近,甚至可以剥落逼真的伪装。这种能力被称为“鹰眼”,是任何刺客梦寐以求的超级武器。还在更为自负年纪的马利克·阿塞夫也暗中嫉妒过这种能力的拥有者。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跟阿泰尔的接触不断增加,他开始从新的角度去理解这种异常的能力。也许真神在创世时给予了万事万物平等的羁绊和能力:自母亲腹中的脐带里生出的线头,因为生命的发端、成长,被迫置身于种族和群体内部,而衍生成为错杂的关系纽带;而能够“看见”丝线的能力,正是神明为了让生命能够在充斥着密集而复杂关系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同伴寻求躯体的温暖和精神的认同,在漫长的生命跋涉中发现正确的方向。飞禽走兽,游鱼鸣虫,无不如此,却唯独人类遗失了这种技能,犹如轰然坍塌的巴别塔,人们用厮杀、仇恨和流血,替代了原本共为一体的联结。

如果阿泰尔真的能够看见那些有颜色的脐带,甚至能够牵扯起那些复杂的关系,在他的眼中,真正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与他之间的丝线是什么样的颜色?如果我拥有猎鹰之眼的能力,我又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

男人漫无边际地考虑着过于偏向神秘学派和历史虚无倾向的哲学问题,便服的边缘毛毛躁躁,有些长短不一的线头,于是他无意识地把手指绕了上去,仿佛正在拉拽着阿里阿德涅的线头的一端。

跟花栗鼠敲打核桃的响声有几分相似,联络人突出的指关节在木框上叩出有韵律的音节,一张苍白得不太像黎凡特本地人的男人脸像半月一样出现在门缝间。因为双方都属于初次见面,气氛有些微妙的同时,倒是也节约了不少繁文缛节的礼仪。

“马利克?”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男人点点头。半月的白脸倏地消失了,马利克紧跟着从门缝遛了进去,像一道不被光线束缚的自由的影子。

情报屋里没有窗户,没有天井,也没有点燃烛火,耶路撒冷宣教长想起烤馕的地瓮,这种封闭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拉紧了神经。

“法拉杰派我来的。”男人对着黑暗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从马利克意料之外的方向传来男人有气无力的回应,“是的,我已经收到了他传来的纸条,他只是说要我全力协助你,却没有提及你究竟需要什么。”

“情报。”

“这是无效的回答,没有人会仅仅为了今天的摊位或者牙疼的问题在天不亮就找城市定期市场的监管人聊天。就凭你这种傲慢的态度,在市场上连一根葱也买不到,也许会有老太婆同情你缺条胳膊,赏你把稻草。”

居于高位的这几年,马利克已经鲜少被人如此严厉的批评和嘲讽,更别提对方仅仅是第一次见面的家伙。他还是很清楚自己所来的目的,收敛起火气,把需求阐述得更加清晰,“我需要掌握大马士革内城这几天内所有的异常和流言,从宫廷里的人员变化、亲王和埃米尔们的动向、戍卫人马的调度频率、十二道城门的换防时间,到市场的纠纷、陌生面孔、市井里的不寻常传言……”

马利克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室内的无光环境,但是他依然无法确定对话者的位置,轻微的焦虑感就像注入的池水,没过胸口。

“提到陌生面孔,”在安静的听完马利克的要求后,黑暗中的情报贩子指出,“你就是一名外来闯入者。”

马利克忽然惊诧地发现到自己背后有人的气息掠过,虽然轻柔地像羽毛扇带起的微风,但是他的的确确感到左侧的袖管被拉起了一点点,然而喋喋不休的话语依然在遥远的角落飘忽不定。

“从未出现在市场上的面孔,外来山区的口音,年轻英俊,自尊心极强,虽然穿着朴素但非常整齐,连胡子也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残疾人,你的身上集中了所有不协调的因素。我不明白法拉杰为什么要派你来当重要的情报执行人?”

“不是‘我’,是‘我们’吧。”

“你在说什么?”

马利克沉稳地说:“你们大约是两人一组的情报贩子,这间屋子里加上我一共有三个人存在。”

话音未落,一道火光腾地出现在黑暗的角落,像突然射出的利箭擦过眼球,让原本已经适应无光的男人产生了一瞬间的畏缩。除了先前瞥见过一眼的那名白皮肤男人,距离马利克几步的位置,还站着另外一名皮肤微黑、更接近本地人打扮的瘦高个子,头巾垂下来挽成简易的面罩,隐去了脸上大部分的特征和呼吸的气息。

所以刚刚接近自己的人就是那个家伙吗?马利克暗自思付着。

白脸的市场监察官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总算有一丁点的优点,判断很准,脑子不坏,但是谦虚差了点。”

黑脸的蒙面人沉默不语,甚至连耸肩的多余动作也没有。耶路撒冷宣教长知道对方仍然在警戒着自己,二对一的场面反而让他感到了释然,先前没由来的讥讽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法拉杰提醒过,每座城市的情报贩子多半是中立一方,刺客,圣殿骑士,犹太商人,贝都因牧人,法兰克人的教士,王公贵族,马穆鲁克,都有机会从他们处获取情报。只要有合理的价格和足够的利润,他们也会提供有限的协助,比如眼前的情况。有限的另外一种解释就是风险,帮助一名陌生面孔收集全城的信息,甚至只透露给他们来人叫马利克,连姓氏也没有透露,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男人有些好奇这两人到底是欠了法拉杰多少的人情债。

“大马士革正处在危险中,然而她还不自知,有一些阴谋正在黎明到来之前进行着,日出之后就会像有毒的风一样弥漫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它很有可能会打破你们和法拉杰努力维系的和平。”

盘算了时间,感觉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于是马利克主动亮出一部分信息,当然其中有真实,也有虚张声势的部分,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咄咄逼人地逼上去,如果现在有一把剑在他手中,大约已经用剑尖指着情报人的鼻子了。

“我会把我们知道的部分告诉你们,请帮助我,帮助这座城市和你们所建立起来的平衡体系。”

沉默总是能把时间的感知拉长,即使有法拉杰的介绍和保证,年轻的宣教长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把事情搞砸。直到白脸的情报人用一只手捂住嘴巴笑出了声,黑袍的高个子肩膀的线条也落了下来,马利克才鼓起勇气追问:“你们的回答是?”

“真是个严肃的家伙,就像用钢剑劈砍岩石那种硬碰硬的性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派陌生人来参合这件事,不过如果我说半个‘不’字,法拉杰一定会冲过来嚷嚷得整条街都能听见,而不久之后圣殿骑士的爪牙也会堂而皇之地出入这座神圣的城市吧。”

耶路撒冷宣教长盯向那两人的眼神变得凌厉了,后者倒是无所谓,毫不畏惧,“连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清楚,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情报人低声对黑衣人嘀咕了几句马利克听不懂的方言,黑衣人随之点了点头,兀自走进了房间另外一头的门。然后前者对年轻的宣教长说:“对于大马士革的居民来说,我是苏丹亲自任命的大马士革定期市场的监管人,掌管着货物鉴别、度量衡的统一、钱币兑换保管的重任,也就意味着我在城市中拥有不受阻拦的通行权,你可以利用我的情报网络,不过肯定有条件限制。”

情报人突然走到男人跟前,拎起空袖管在手中掂量,弄得马利克莫名其妙。

“你知道什么叫‘拍汪’么?”

这是一个发音很古怪的单词,用波斯语念出来显得略长,就像它所包含的历史一样。年轻男人费了很大力气才重复了一遍,不过情报人没指望马利克能明白,便自顾自地介绍下去。

“‘拍汪’对琐罗亚斯德教而言是一种神圣的联接。”

男人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你是琐罗亚斯德教徒***?”

“我们的家族很早以前是帕萨尔加德的守陵人,后来迁居到巴格达,承蒙苏丹父亲的照顾,现在我们能在穆斯林的城市里任职和自由走动。”

情报人把另外一只手靠近摇摆的蜡烛,拢成半圆,像是在保护微弱的火焰,炎光立刻稳定了下来。因为自称过信仰,马利克觉得对方的这个细微举动充满了神圣性。

“当祭司要在村子里执行家族仪式的时候,他通常会跟一条狗结成对子,用丝带系在一起,一道行动,共同出入。对于厌恶狗的穆斯林来说也许很难理解,犬对于我们而言是具有灵性的、圣洁的同伴。用更为简单的话来说,‘拍汪’不是主仆、上下、父子的关系,而是伴侣。”

年轻男人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他的思绪因为坠入了一根红色的丝带而被带起了涟漪,不过他很好地摒除了多余的杂念,认真地听下去。

“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全城的鸽笼和地下联络人,哪怕我现在把名单背诵出来,你也不可能轻易地拿到情报。你需要专业人士的协助,你需要‘拍汪’,或者你得成为一条‘拍汪’。”

这个时候高个子捧着一堆跟身上材质、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走过去,交到马利克手上。男人分辨出织物的材质后,心底不祥的气泡伴随着浮起,不断变大。

白脸的情报贩子继续说:“不过你很走运,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所以你套上那身袍子,假扮她跟在我身边,把脸遮住,没人能识破你的真实身份。”

因为只有右手,厚重的布料从耶路撒冷宣教长的臂弯滑了下去,夹在中间的金属重物砸到地板上,他自然伸长脖子扫了一眼,不祥的气泡噗地破裂了。

那是一条项链,很明显是女性的款式。

像是早就料到了马利克的震惊,情报人的口气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

“谈生意的时候她总是以男装示人,方便行动,个子非常高,也足够震慑心怀不轨的家伙。不过出门收集情报的时候,在市场周围转悠的妇女总是能让巡逻士兵降低警惕,他们绝不会轻易靠近或者触碰你。对了,我刚刚说过,所谓‘拍汪’就是伴侣。”

裹在黑衣里的高个子,向马利克·阿塞夫行了个跟体格看上去反差极大的优雅的礼。

“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



短暂回顾了二十八年的人生,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连串的不走运导致自己不仅无法脱身,还被迫得帮已经反目的当权者充当守卫。因为阿尤布家族长子的介入,导致了圣寺内外的兵力翻了一倍,再加上尚不清楚圣殿骑士团团长的动向,现在的阿泰尔只能更加谨慎且被动。

夜幕的厚重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起初被剥离的是浑浊的色彩,接下来是密不透风的丝线变得稀疏而透明,最后竟成为了一张朦胧的薄纱;城市的影子踏着银灰色的舞步,从花园里的月桂树冠走上宣礼塔尖,挂在几乎快要消失的月亮表面,轻盈地跃入天空中蓬松的白羊毛堆当中。长时间的站立不动,加重了精神上的疲惫感,阿泰尔也很希望自己现在已经回到了分部的中庭,可以把自己整个抛进软绵绵的堆枕中。

试图摆脱困境需要一点契机和运气,只是当下这种契机看起来由阿泰尔自身创造的可能性相当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又无法放松警惕:阿迪勒总会结束跟阿夫代的密谈。

“喂,你!喂,你难道在打瞌睡吗!”

突然被人从背后捅了一下,惊得刺客导师一激灵。有些过度的警惕反应,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陌生感,倒映在周围其他守卫的眼中形成了怀疑的水花。阿泰尔赶紧抹了一把脸,装出心虚服软的样子,“对不起,我一整宿都陪在亲王身边。”

“亲王叫你进去,说有事吩咐。”

刺客导师不敢多做他想,也没有时间去猜测门后有什么阴谋。他推门而入,盲目地行礼,尽量让自己的面容被帐篷挂毯的阴影遮挡。或许是因为心虚的揣测,他总是觉得站在窗前的阿夫代王子已经知道了什么,始终在打量着自己。

“王子对于刺客潜入圣寺的问题很介怀,你现在就去把刺客押来这里,王子想要亲审他。”

阿泰尔的眉梢跳动了一下。他摸不清楚阿迪勒所下的命令究竟是放自己一马的机会,还是另外一个陷阱。可是他不能在两名大人物跟前露出半点犹豫,以响亮的“是”回报之后,他行礼退了出去。在跟门口的其他侍卫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新任务,男人几乎就要拔腿开跑了,也就正是这个时候,阿迪勒亲王故作严厉的声音追上了刺客导师的双脚。

“啊,我疏忽大意了,那名刺客非常狡猾,身手敏捷,你们全部跟着他一起去吧。”

男人回身,头盔下的眉头几乎绞在了一起,拳头紧握得关节发出响声。跟被法兰克人也称为仁慈者的萨拉丁不同,这名阿尤布家族的统治者绝不会给已被视为对手的人以半点喘息的机会。

“前往南边的地牢。”



*巴比伦=福斯塔特=开罗;

**灯之城堡,福斯塔特的别称;

***琐罗亚斯德教,也就是祆教,国内更为常见的称呼为拜火教,是波斯帝国时期的国教,为二元神论。




TBC.

评论(2)
热度(30)

© The Eagles in Masyaf | Powered by LOFTER